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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评论】文人谢海

2015-06-19 09:38:06 来源:淮安报业艺术馆作者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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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谢海,1970年出生于淮阴。曾先后毕业于江苏省淮安师范学校、中国美术学院。现为《美术天地》总策划,《美术报》总编辑助理、新闻评论部主任。

  他主编有《当代中国水墨画家丛书》、《当代中国油画家丛书》、《水墨状态——中国画名家作品集》、《影像与印象——走进水墨艺术家工作室》、《首届新水墨艺术邀请作品展集》、 《水墨手语》等大型美术书库,出版有《水墨的碎片》、《一个人、两个人、一群人——谢海美术批评文集》、《二郎信笔》、《中国画名家十人集——谢海卷》、《墨花飞扬——谢海书画小品清赏》、《谢海——影像的背后》、《谢海》、《听见海的声音——谢海画集》、《文心清远》等个人专著和画册。

  谢海的身份是多重的,他是美术评论家,也是策展人,也是画家……然而我更看重的,还是他早年的文学青年经历。不妨说,是文学成就了今天的谢海,铸就了他作为艺术家的底色。我眼中的谢海,首先是作为文人而存在的。就比如说,他在读书上涉略甚广,不拘是文史哲、地政经……他是随便翻开一本书就能读的。这样的阅读有用吗?我的理解是,也没多大用处。然而正是这些没用的东西,构成了一切文艺的基底。经年累月地读下来,人与文字就会亲近,由文字及己,及人,及世界,然后一个转身再回到自己。上帝就在这一转身间,为他打开一扇门也未可知。

  谢海本质上是个玩家,读书之余,他也吃喝、叉麻、胡说。他所到之处,众星捧月,人人都宠着他。公正地说,这不能仅仅归结于他的个人魅力,更多是得益于他的策展人和评论家身份。众所周知,艺术圈是个巨大的名利场,其程度较之娱乐圈有过之而无不及,谢海作为著名推手,有点类似于导演和制片人,是能叫人一夜暴发的。然而有一次他却告诉我,他从来没有坏过规矩。我以为自己听明白了,他手中掌握着巨大的权力,但一直以来,他都慎用这权力。

  我敬重谢海的正是这一点,内心有标准和尺度,不管时代恶俗到何等程度,他都岿然不动。支撑这岿然不动的,首先是他不缺钱,养活家小当没问题。谢海的心理是,他知道自己有生财之道,却抵死不走这条道,这是何等的幽默。

  某种程度上,谢海在美术界算一个“穷人”。像现在他在杭州,出门照样还是公交车。他沉迷于这样的生活方式,与其说是质朴,勿宁说还是因为好玩。他是变换花样在玩儿,一般来说,富人是玩不出新花样的,无非是一掷千金,莺莺燕燕。然而他又不是真的穷,但他打滚撒泼不做富人这也是真的。

  《开卷有益》 彩墨纸本 70cm×69cm 2014年

  因此一样是玩儿,谢海是穷玩。穷玩才是真的玩儿。中国历代的传统是,真正的大玩家很少出自大富大贵的,多在文人雅士这一阶层。文人雅士当然没什么钱,像沈复和金圣叹都是偏居陋巷,但玩起来可叫一个繁华热闹,且歌且哭,呼天啸地。沈复是潦倒一生,金圣叹是直把命陪了进去,虽说是为了道义,某种意义上也还是玩儿。

  谢海并非富贵阶层,却也参悟了,想必这是他的天性。我以为他是这样一种人,千百年来的“文人传统”一路浩浩荡荡地淌下来,淌到我们这一代,慢慢息了声气,但是涓涓细流总能唤醒一些人,比如谢海们,使他们活过来,再由他们一代代传下去,使得文人这一脉得以延续、壮大。

  我要说的是谢海身上的文人气。然而这东西到底难说得很,好比气味吧,狗与狗凑在一起,总归是要嗅一嗅的,才能确定是不是同类。我记得谢海也曾用过“气味”一词来描述他和我的相处,意思是气味相投吧。我想我身上若是有“气味”,那必是文学的气味。不得不说,所谓的“文人气”落在当下,毕竟是由文学圈承担得多一些,原因之一是,文学圈太穷了,无金可捞,只能读点闲书,说点闲话,跑出来穷玩。文学圈里又数诗人最穷,因此连我们写小说的也不得不高看他们几眼,因为他们纯粹。

  《异地恋》彩墨纸本 180cm×98cm 2011年

  我想,纯粹该是文人气之一种吧,另有操守、有趣、风雅、敏感、风骨等,好像谢海把这些全兜着了,难怪后来我去杭州,把他引入写作圈,大家如获至宝,直引以为同类,很痛心这样的好同志怎么跑进了艺术圈,他本该是我们的人啊!

  以上写的是文人谢海,现在来说说艺术家谢海。

  艺术家谢海,我们是在杭州“秀空间”的墙上看到的,他在他的水墨里,就是那些甁甁罐罐,俗称“谢小甁”的。甁子里插着“折枝花”,淡雅的颜色,有阴影。可以想见某个春日、秋日的下午,他一个人坐在画室里发呆,看阳光打在花甁上,几案上淡淡的一抹斜影。他也许会看上一个下午,直到自己走进去了,与这些物体合为一体。

  不得不说,整个谢海都在他的水墨里了,笔墨温润,底色却是安宁、寂寞,他是把他的心情画进去了:下午、阳光、几案、甁花。多美好的生活啊。然而无能为力。光阴漫长,生命短促。他又老了一天。屋子里静得能听见钟表走动的声音,他听着这声音,看甁花的影子短短长长,消失了。暮色突然来临了。

  所有关于艺术的解读中,不拘是语言、技术、创新、结构,我最看重“生命”这一块。生命是活的,当生命注入作品中,作品也就活了。我想这才是谢海作品的价值所在,他是把自己搭进去画了,虽然没有苦难深重、家国情怀,他画的只是自己的生活:桌椅,各种形样的玻璃甁,他巴巴从郊外采回来的小花小草,几根竹子,烟灰缸,碟盘里吃剩的樱桃……说到底还是旧式文人生活。

  谢海是著名的美术评论家,文风简洁犀利,开一时之风气,俗称“谢白话”;然而他自己的作品,目前却没有得到正确的评价,——当然都在夸,却很少有夸到点子上的。照我说,有朝一日,他作品的真正价值若得以凸显,恐怕还在他的生命底色上,即,他是现代社会的真文人、真雅士。

  《已丑杨梅酒》 彩墨纸本 69cm×69cm 2009年

  我总觉得谢海是个很“懂”的人,他有现实感,极具平衡能力,不极端,不僵化,即便偶尔来点小任性,权当自己跟自己玩儿,玩完了他就收回来。艺术家分两种,一种是放浪形骸,剑走偏锋,把生命当作一张白纸来糟践,胡乱涂抹,涂成一张杰作也未可知,比如徐渭和托斯妥耶夫斯基。另一种是世事洞明皆学问、人情练达即文章,他与万物和谐相处,万物也馈之以亲爱有加,一般而言,集大成者都出自这一类人,比如歌德和托尔斯泰。

  我不能说谢海是第二种人,那无疑是在骂他;但他性格里是有那一面的,只是来路漫漫,他还需修行。他因为天性聪慧,对于人、物、事的认识,当比一般人来得更精准深邃。又很勤奋,不拘策展、文章、画作,他是三头并举,丝毫未乱方寸。又很贪玩,又好享乐,但都未到“癖”的程度。喝酒偶尔也有大醉的,我记得他曾说过,他不交两类朋友:从不醉酒的,逢酒必醉的。可见他看重性情,又控制性情,因为他是个做事的人。

  他在美术界大概人缘极好,识大体,晓分寸。插科打诨,装痴扮傻。他以这样的顽皮相示人,估计是场合所需。他是太知道场合上的事了。然而本质上,他却是个极认真诚挚之人,一幅小画也能磨上十几天,做策划时每个细节他都要推敲半天。倘若有人跟他探讨问题,他那边正在说笑呢,这边转过头来,立马就能进入讨论的状态。

  我要说的是谢海的平衡能力。他看上去忙碌不止,然而另一方面他又是个闲人,一个内心极安静的人。否则你就不能解释,他的大量的阅读、文章、水墨画是从哪儿生出来的。他是一离开人群,马上就变了个人,静思默想,心里能听见溪水流动的声音。他的“谢小甁”系列里就有这样的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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